来源：《杭州》杂志2019年第六期

作者：裘 涵（阿里巴巴商学院副教授、浙江省现代互联网研究院执行院长）

原标题：新经济企业发展环境剖析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发展取得了巨大的成绩，同时也面临着非常严峻的下行压力和挑战。未来，中国经济能否持续快速发展将取决于“数字经济”为主体的新经济是否在更短时间内成为经济发展的主动能。

发展“数字经济“已成为浙江省和杭州市的“一号工程”。当下，杭州的新兴“数字经济”企业发展如何？他们的问题和压力在哪里？《杭州》杂志特约浙江省现代互联网研究院调研团队对杭州数字经济领域的20余家中小企业创业者/企业家进行了深入的交流访谈，民营新经济这一年的酸甜苦辣咸从中可见一斑。

A公司    公司行业：游戏行业

主营业务：游戏流量分发平台

陈总（公司创始人兼CEO）

公司立足于做全球移动互联网流量的分发平台，创立于2010年，主要业务是帮助国内游戏厂商出海。随着2018年以来政策的调整和市场方向的转变，出海已经成为各个游戏厂商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方向。

游戏作为高风险产业，前期需要大量资金用于研发，而大部分中小企业的研发费用来源于基金等投资机构。受到2018年经济环境的影响，许多投资机构对游戏公司失去热情，因此行业整体较为萧条，杭州的游戏公司也不例外。

另一方面，移动互联网发展到后期，成本愈发高昂，在研发风险高，流量、人工等成本高，以及融资渠道收窄的情况下，许多中小游戏公司面临生存困境。对于本企业而言，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资金问题。许多企业在没有外部资金助力，内部的资金管理便十分重要。

在我们看来，杭州游戏产业面临的挑战主要表现在：相对于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型游戏企业集聚区而言，杭州仅有电魂、边锋、畅唐以及网易游戏研发部门等少数几家大型网游企业，多数企业规模偏小，力量偏弱，从业者的发展空间有很大的限制。顶尖游戏人才都聚集在网易、搜狐、腾讯等大型互联网企业中，中小游戏企业无力与之竞争；与北上广相比，杭州人才成长的良性环境相对较弱，游戏企业高级游戏人才资源稀缺。这些都已成为制约杭州游戏产业更快发展的主要因素。

虽然大企业有市场独占性优势，但小企业在组织架构上比大企业更加扁平化，决策更加灵活，因此在挖掘创意方面更显优势，能够快速切入新兴的细分领域。在2018年12月召开的“2018年中国游戏产业年会”上，中宣部出版局冯士新副局长在演讲之后宣布：首批部分游戏已经完成版号审核，正在抓紧核发版号，这个声音对于游戏行业无疑是重大的利好。

问题分析

杭州游戏产业面临的问题及其应对

游戏产业是娱乐产业中重要组成部分；同时，随着科技的发展，游戏不断创造出新的用户体验，游戏产业也不断跨界与教育、体育竞技、传媒等行业融合创新；因此游戏行业在可见的未来将长期处于上升通道。杭州游戏产业/企业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是“产业生态尚未形成，企业单兵作战比较辛苦”。和阿里巴巴构建的电子商务产业生态相比，杭州大型游戏平台缺失，多数企业规模偏小，力量偏弱，游企呈现出散兵游勇、单兵作战的状态；同时游企的研发创新程度不够，游戏同质化倾向严重，严重缺少原创精品。

有鉴于此，杭州应利用好杭州本地的产业要素资源，比如中国美院、阿里巴巴、网易等关键要素，利用好杭州西湖、西溪、丝绸等知名文化资源，并推动文化资源与新经济产业要素的跨界整合创新，构建出有杭州特色的游戏产业生态。另外，可推动游戏企业强强联合、优势互补，在本地联合的同时也抱团出海，主动拥抱全球移动娱乐市场。

B公司        公司行业：跨境电商

主营业务：中日间跨境服务运营

吴总（公司创始人兼CEO）

公司创立于2013年，是一家新兴的电子商务企业。2018年整个经济大环境不是很好，但对于跨境电商行业，市场基本层面并未发生大的变化，只是部分渠道发生变化。因此对跨境电商行业，尤其是中日间贸易的中小企业来说，仍有较大机会。

目前公司碰到的最大问题即融资不畅，这与大环境有关系。另外人才建设也是一大瓶颈，这与团队发展与团队整体结构有关。当然这些问题也是本行业普遍存在的，需要企业不断修炼内功通过发展中解决问题。

跨境电商面对世界各地顾客，涉及支付、物流、通关、网络等综合知识技能，这样的复合型人才非常缺乏。相比无锡、苏州和南京等城市，杭州生活成本较高、生活压力大，相比上海、深圳等城市，杭州电商企业员工薪资水平又相对较低，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杭州电商人才流失率较高。

因此，杭州政府应加大对中小企业的扶持，在税收、人才、资金等政策方面制定有倾向性、更落地的条款，放手让企业去干，给企业更多自由。此外，对新兴商业模式关注与扶持，政府仍有做的不够的地方，希政府能制定更接地气的企业创新扶持政策。

问题分析

跨境电商人才培养

近年来，随着杭州市跨境电商产业的快速发展，跨境电商人才也有了很好的产业发展空间，各高校、企业和教育机构也纷纷开设相关的课程加快行业人才培养，但是当前的人才培养还是远远跟不上产业发展的现状，杭州1.3万家跨境电商企业80%的企业都存在缺人现象。

杭州跨境电商人才的培养，要构建出真正能应对行业需求的人才培育机制，打破原先高校、企业和教育机构单方作战的局面。因为真正的跨境电商人才，必须是懂外言、知外贸、了解目标市场和文化、同时也具有互联网思维的复合型国际化人才。因此杭州市应该大力鼓励高校、企业、教育机构之间突破既有的体系壁垒，多探索创新性人才培育的尝试。

C公司        公司行业：电子商务

主营业务：互联网渠道代理服务

金总（公司创始人兼CEO）

公司主要做运营商的互联网渠道分销，与天猫、微信等大的运营商进行直联。今年受到大环境的影响，许多行业内的中小企业纷纷倒闭，形势较差，明年可能还会有一半的小公司倒闭。

行业内的中小企业目前核心要解决的是转型升级问题，其次是人才、资金问题。行业内的运营商直接与天猫或微信等互联网渠道对接，因此处于互联网渠道分销行业的公司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目前公司迫切要解决的就是转型问题。

总体来说，杭州的创业机会很多，比如互联网金融创新，以及传统行业的数字化创新等。在经济下行趋势下，杭州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是一个有活力的城市。

问题分析

新经济企业的传统化问题

随着互联网发展进入下半场，很多互联网企业也变得“传统“了，和其他传统企业一样面临着转型升级的问题。可以断言，企业的生命周期正在越来越短，企业的转型升级周期也变得越来越短，不断拥抱变化正在成为企业的常态。企业家的认知瓶颈就是企业发展的天花板。因此，在数字经济时代，企业家自身要不断学习，不断提升认知能力变得尤为重要。杭州在互联网+时代，营造创业创新氛围上领先于全国，在接下来的数字经济战役中，同样要通过各种方式鼓励和推动企业家参与新领域的培训、学习、交流与访问，不断给企业家创新赋能！

D公司    公司行业：新经济教育培训

主营业务：数字经济相关的商业培训

丁总（公司创始人兼CEO）

公司主营数字经济相关的商业培训、出版、高校学历教育、软件研发服务等业务。所处跨境电商相关行业，外部环境日益规范化，劣币驱逐良币效应减轻，靠低价和不交税生存的企业会逐步消失。

当下公司遇到首要的问题是融资问题。虽然新的融资信用依据开始尝试向中小企业倾斜，但大部分中小企业没有能证明自己信用的依据。因此税金贷、社保转税、三金系统大数据管控给企业造成了成本和压力，由此企业家圈不断积累的焦虑会严重影响中小企业创新积极性，但中小企业又是创新源头，如果处理不好，中国的数字经济创新就大受影响。

2018年下半年开始推动的社保转税问题上，中小企业的人力成本必然大幅提升。对于企业来说，人才也是一大问题，但人才需要薪资做支撑，在社保税收大环境下，中小企业是不敢养人的。

问题分析

企业家信心问题和社保转税对企业的影响

2018年，企业家信心成为企业家圈内讨论的高频词。只有企业家对国家、对经济有信心，对杭州城市有信心，我们发展数字经济的基础才是稳固的。因此，从某个层面而言，如何通过微观层面提升企业家信心和刺激企业家创业创新的激情，可能比宏观层面的财政政策更为重要。

“社保转税“是当前中小企业经营者关注的另一热点。当前我国企业社保缴纳合规率较低，三成以上的企业按最低缴费基数缴纳社保费。同时，由于新经济企业的主要成本在人力资源开支上，所以社保转税对数字经济领域创业中小企业冲击还是比较大。但是，“社保转税”并不一味地给企业带来负担。一方面社保征缴由税务部门统一负责有利于降低企业的税务奉行成本，另一方面企业所得税将有所减少。国家推动税收改革，应更多考虑不增加企业成本甚至降低企业整体经营成本。企业也应积极适应到税收新常态，优化企业内部经营，降低各类成本，提高单位人效产出。

E公司     公司行业：计算机软件、企业服务

主营业务：为政企打造一站式移动办公平台

刘总（公司创始人兼CEO）

公司主要从事教育行业与政务行业的信息化工作，通过应用平台的方式，整合更多服务，为企业办公所涉及的管理领域提供相应服务。2018年公司订单受到总体经济形势的影响而减少，但行业整体景气度仍然较高，市场竞争力也十分激烈。

身处这个行业能明显感觉到找钱比以前更难了，无论银行贷款还是融资，除非项目本身财务盈利很好，否则融资很难。但这是一个悖论，本身财务良好的项目，融资的动力也并不那么强烈。

当前公司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招人，这也与公司的发展阶段有关，没有大到足够程度，无法以品牌等吸引人才，同时以现在的情况，又不能给出太高的待遇承诺。

杭州所能招纳的人才范围、数量，肯定比其它一般的城市要多，但杭州的交通出行拥堵成本较高，居住成本也高，这些累加上去，导致创业成本高于其它城市。而且杭州由于企业众多，就具体的创业公司而言，能获得的政府资助、补贴、房租减免的机会反而少于像宁波这样的城市。

另外，杭州政府投入很多资金、设立很多优惠政策在扶持企业发展，但这些资金或者流入本身不缺钱的大公司，或者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知道的企业很少，信息渠道不畅通，导致最需要帮忙的公司反而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扶持与帮助。

问题分析

城市如何为创业创新提供更好的支持

创业创新的主体永远是企业，政府的角色是打造城市良好的创业创新的环境。杭州是知名的互联网之都、创业之都，杭州市多年来一直在用心地打造”创业天堂“的IP。“创业天堂”这一品牌认知的建立，是创业者对一个城市创业环境的综合感知。简单地说，好项目能够在这里“钱好找”、“人好招”、“事好办”、 “资源好”。杭州应以“最多跑一次”改革为切入口，大力推动政府服务体系改革，不断简化审批手续，缩短审批时间，应以创新“城市数字治理”为抓手，以城市的数字化，切实降低创业成本和生活成本，提升城市幸福度，让杭州真正成为数字经济时代的全球最知名的“创业天堂”。

F公司             公司行业：AI

主营业务：游戏流量分发平台

王总（公司联合创始人，执行董事）

公司主要从事智能语音营销业务，用AI机器人替代人工客服。总体来看，智能客服在杭州、上海等较发达的城市占有率达40%左右，但三四线城市占有率不到30%，而未来机器智能替代人工客服是一大趋势，因此行业前景较为乐观。

公司的机遇在于：行业市场空间较大，有机会获取更多客户；公司打造的是平台化自动营销系统，具有差异化竞争优势。目前面临的挑战在于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各家开始打价格战，极大压缩了利润空间。另外，今年以来资本遇冷，融资不畅，也制约了公司的发展。

身处杭州这座极具创业活力的城市，一方面为公司带来了许多人才，这极大激发市场竞争力，另一方面，由于企业家们对创新项目的饥渴，一旦出现好的模式，大家一拥而上加以复制。如果公司没有做好保密措施，很容易被同行盗取。因此作为企业家要做好防范措施，同时还是要提高自身技术门槛，锐意创新。

问题分析

数字经济时代，企业要向科技要竞争力

2017年度杭州新设市场主体20.02万户，同比增幅18.22%，然而新设企业中真正拥有核心技术能力的企业比例并不太高。然而，随着产业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商业模式创新和基于浅度链接的互联网创业将不再是创业创新的主流。如何通过技术创新，对内不断提升企业运营效率，对外不断为客户创造更多、更好的价值，这将成为数字经济时代创业创新的主流。新经济时代的竞争，越来越依赖于科技的能力和深耕行业的能力。因此，企业必须要围绕着社会和用户的需求，向科技要产值，围绕科技打造竞争力！

2017年度杭州新设市场主体20.02万户，同比增幅18.22%，然而新设企业中真正拥有核心技术能力的企业比例并不太高。

然而，随着产业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商业模式创新和基于浅度链接的互联网创业将不再是创业创新的主流。如何通过技术创新，对内不断提升企业运营效率，对外不断为客户创造更多、更好的价值，这将成为数字经济时代创业创新的主流。

新经济时代的竞争，越来越依赖于科技的能力和深耕行业的能力。因此，企业必须要围绕着社会和用户的需求，向科技要产值，围绕科技打造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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